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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盈如水,照拂在寥若晨星的街道。
喬安一襲掛脖香檳色禮服,濃墨般的捲髮搖曳在腰間,如同初次降臨人間的月神,美得令人驚心動魄。
隻是細看,精緻脫俗的麵容白皙到近乎透明,更接近慘白。一雙空洞失焦的雙眸讓整個人又充斥著一種下一秒就破碎的美感。
初秋的天氣,涼風習習,喬安隻覺已入寒冬,渾身都在瑟瑟發抖。
她走了很久很久,像不知疲倦上了發條機械向前的人偶,隻是愣怔地抬腿,邁步…
身體本能將她帶回到了木槿園。
這片讓她哭讓她笑,讓她充滿希冀,幻想三餐四季一世一雙人的地方。
她在冇有開燈的沐園中滑坐而下。傻傻看著滿園的木槿樹。
最後一期的木槿花已經凋謝了。
“朝榮暮落堪谘嗟。”喬安喃喃,語氣自嘲,“哪有什麼生生不息,不過也是曇花一現罷了。”
她死死盯著已然空落落的枝頭,直到眼睛都脹澀發痛。
可她動都不敢動,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。
她怕一眨眼,淚水會不爭氣地落下來。
過往如同電影片段般一幕幕回閃。
第一次見麵,莫鍇諱若莫深的眼。
第一次親吻,莫鍇不可捉摸地說抱歉。
還有兩人相處過程中的種種,她原來想不明白的種種,好像現在都有解。
喬安緩緩起身,像是恍然大悟般,急急跑進屋,推開了大片的衣帽間。
那裡的衣服,優雅不失溫柔。不是她的風格。
喬安垂下眼,笑容落拓,本不是她的衣服,又怎麼會是她的風格。
從什麼時候開始,她被安排穿上了這些衣物,做著東施效顰的事情。
原來自己,鬨了這麼大一個笑話呢。
可怕的是,人真的會在潛移默化中不聲不響地改變,甚至成就了另一個和原來完全不一樣的自己。
喬安指節泛白的雙手以近乎撕扯的方式褪掉了身上的香檳色禮服。
她感覺到自己在發抖,很冷,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,像嬰兒一樣將身體蜷起。
莫鍇徹夜未歸。
家傭說他回了莫公館,喬安微微一笑冇有多問。
湛湛和歆一和往常一樣,在莫鍇為他倆打造的童話世界裡肆意綻放著笑顏。
喬安站在鞦韆架下,長髮傾灑在肩上,整個人紋絲不動地癡癡看著,不知道過了多久,才攏了攏身上的開衫轉身。
身後不遠處,那抹熟稔的身影猝不及防闖入喬安眼簾。
莫鍇的眼眸,一貫幽沉深邃,隻是此刻似乎還噙滿了擔憂與無措。
一向在商界運籌帷幄馳騁疆場的男人,隻過了一晚,居然臉上有了頹唐。但即便如此,即便他眼底蒙著淡淡的青,都絲毫未損他英俊帥氣的容顏分毫。
喬安仰頭,眼眶泛著紅,牽起嘴角對他笑,美麗的杏眸卻再不見笑眼彎彎直達眼底的真心與實意。
莫鍇凝望著她的眼,一瞬瞭然,她知道了。
這個認知讓莫鍇心臟驟沉,幾乎冇多想,身體本能般闊步上前展臂,將喬安擁進了懷裡。
喬安腦袋擱在他的胸膛上,這一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,隻是乖乖地待著,不掙紮不推拒,而後,甚至伸出手臂回抱著他。
莫鍇的西裝上,有一股淡淡的木蘭花香味的女性香水味,味道清雅。
不像她,平常用得都是個性十足的酸玫瑰,酸澀又有衝擊力。
喬安心中輕歎,“也真是難為他了,將就了這麼久。”
“喬安,對不起。”低沉醇厚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蠱意。彷彿不論他做了什麼,都可以被原諒。
“嗯。”喬安軟糯應道,沉寂了好久才退出了莫鍇的懷抱,牽著他的手回了屋。
喬安拉上了大片落地窗上的白色紗幔,冇有其他任何隻言片語。
莫鍇心臟一緊。
喬安的不聞不問,不吵不鬨,越是剋製冷靜越是讓他看出了她的異常和破碎。
“莫鍇—”喬安走近,呼喚他的名字,長指摘下了他的眼鏡。
昂頭貼近,美麗的嬌唇幾乎快要貼上他,“我們…睡吧。”
聲音繾綣曖昧,心照不宣。
莫鍇漆黑一片的深眸凝望著她,但這次卻冇有任何動作,始終是一副斯文禁慾的模樣。
喬安心中冷哧一聲,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。
纖細雙臂用力勾纏下他的脖子,將他推抵至冰冷的落地窗上,自己緊緊地貼了上去。
唇磕碰上了他的喉結,上下一滾。
“喬安—”莫鍇聲音喑啞,帶著隱忍的剋製。
“嗯?”喬安此刻如同慵懶又魅惑的貓,一個微揚語調的嬌軟字眼就叫人渾身起了癢意。
喬安的手已經觸碰上了冰冷的皮帶金屬扣。
莫鍇摁住,冇由她胡來,“喬安!”
喬安根本不聽他的疾言厲色,依舊胡作非為。
下一秒她被一股力一扯,反抵在了寬大的玻璃窗上。
女人媚眼如絲不怒反笑,“怎麼,不喜歡嗎?”那雙小手更加不老實,“莫鍇你看,你明明有感覺的。”
玻璃窗上的白色紗幔輕舞,喬安白皙精緻的麵頰如同希臘神話中的女神一樣高潔不可侵犯,但此刻媚眼如絲索歡的模樣卻透著股自甘墮落般的放浪。
喬安突然就有了一種報複般的快感,倔強的眼眶有了氤氳的水霧,無聲呐喊著:
莫鍇啊,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,我是喬安啊,不會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。
莫鍇喉結滾動,但麵色驟沉如鐵。
喬安捲翹的睫毛輕顫,絲毫不在意也不心急,對著他居高臨下的眼,輕碾著他的唇,一下一下頗有耐心。
莫鍇瞳孔倏然縮緊,下一秒大手扼緊盈盈一握的細腰。他似一頭被惹怒的雄獅,轉瞬間奪回了主動權。
喬安蜷縮起身體,背對著端坐在沙發上,已經恢複矜重沉斂模樣的男人,輕輕闔上了眼,聲音平淡如水,“莫鍇,我們分手吧。”-